春天游泳

我们始终奋力向前,逆水行舟,不断地被浪潮向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

[瑞嘉]Sube Sube (上)

标题翻译过来是《亲爱的 亲爱的》

还是没忍住来更新嘞^q^


 

好吧,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嘉德罗斯可以后悔的话——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选择在星期五晚上的21:21分在Friday酒吧喝到烂醉,并且在他用吧台上的搅拌勺敲响倒挂的玻璃高脚杯,大喊出只要回想起来都觉得羞耻的某句话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如此一来,嘉德罗斯就不会在星期六的早上宿醉醒来时,觉得床没有飞到半空却也在缓缓转动外,还会发现自己的身边躺着前男友了。

 

嘉德罗斯迷迷糊糊想起来昨晚敲响高脚杯前嘀咕着说的醉话,居然一语成谶,下意识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偏过头懊恼之情溢于言表。

 

开过光的金嘴。嘉德罗斯看着天花板,无神的双眼中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他昨晚敲响高脚酒杯后说了什么来着……嘉德罗斯揉了揉额头,喝断片的脑袋就记得是句不能再羞耻的话,具体内容愣是想不起来,让人越想越纠结。纠结了半会儿嘉德罗斯索性放弃了,眼下更麻烦的情况是才一个月不到自己怎么又和格瑞滚一被窝里了?!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嘉德罗斯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前人血与泪总结出来的道理。

 

还是趁早溜吧,不然等会儿格瑞醒了那就不是尴尬两个字可以解释的了。不过趁人之危实在是让他想把格瑞揍一顿心里才能舒坦啊!

 

嘉德罗斯想着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靠近床沿,不敢做出太大动静,心虚的像个准备在周假偷溜出去玩又生怕被发现的小孩。背对着他的人微微动了下,没有醒来。

 

把握时机翻身下床,蹑手蹑手地把散乱在卧室的衣服都捡了起来急急忙忙套在身上,也不管什么里衣外衣。

 

嘉德罗斯站在原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便宜格瑞了。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红票,一些零钱,找来纸笔在纸上潇洒的挥笔留言,将钱压在纸上放在显眼的地方,这才满意的开卧室门出去。

 

开门的时候还险些因为踩到自己的裤脚被绊倒。

 

总算是出了门了,嘉德罗斯轻轻将格瑞家的大门关上,松了一口气,摁下电梯才站在电梯口前整理起穿着来。

 

卧室内,格瑞睁开眼,随即坐起来,入目便是嘉德罗斯的留言和钱。太阳穴的肌肉轻微的一跳。

 

——服务还行,这里是两百三十七,当小费了。

 

 

从格瑞家出来时正好早上八点,冬日早晨的阳光晒在身上有种不真切的暖。嘉德罗斯走进一家简餐店打算把早餐解决,结果结账时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把零钱都当嫖资小费给了格瑞,而手机电量也于他来的路上寿终正寝了。

 

“……能刷卡吗?”

 

收银员面无表情的把pos机推了出来。

 

 

约莫半个月前。嘉德罗斯和格瑞分手了。

 

房间里扑通一声巨响,一只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嘉德罗斯嘴里边念叨着什么边从衣柜里扯出衣服杂乱无章的丢进箱子里,格瑞站在门外看着也未阻拦嘉德罗斯,在他一通乱七八糟的收拾完后,格瑞还主动帮嘉德罗斯拖起了那只箱子。

 

“你干什么!我自己来。”

 

然而格瑞不发一言,拖着箱子就下楼,嘉德罗斯总感觉哪里不太妙,跟上去一看格瑞把自己的箱子丢地下停车场的小区公共垃圾桶里了,还是不可回收那一桶,当下气得他呀,差点没当场两眼一闭直接晕倒,没冲上去把格瑞凑一顿也塞进不可回收垃圾桶里已经算他留了情面了。

 

只是没想到格瑞更狠。丢完他的箱子反身径直走回来又拉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是要把嘉德罗斯也丢进垃圾桶似的。

 

“干,干什么?!”嘉德罗斯挣扎道。

 

格瑞的脸色虽然看起来平静,可万一内心风暴一想不开做出什么情杀之类的事怎么办……等等情杀?他未免太高估自己在格瑞心里的位置了吧?再说格瑞看起来五好人民公仆的样子也不像愿意为情犯罪的人。嘉德罗斯为自己大开的脑洞惊到一秒。

 

无法洞悉嘉德罗斯此刻内心的格瑞淡然开口:“东西都丢了刚好也是时候买新的。”

 

“你他妈,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嘉德罗斯甩开格瑞的手,“我说的是分手,分手你听不懂?”

 

“嗯?嘉德罗斯,不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是,我瞎了眼了我去招惹你,我后悔了行不行?跟你说多少遍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不喜欢的话我,我我我我……我嘉德罗斯自然爱来来爱走走,你又不是我爸你管得着我吗?再说我爸都不管我!”磕磕巴巴一通狠话说下来,嘉德罗斯瞥了一眼格瑞手臂上还包着的新纱布,心里的无名火窜的更高,电流一般通经四肢百骸,先前在医院里那股说不清的情绪又再次翻江倒海。

 

“算了你根本就不懂跟你也说不清,你就当我前两年兴趣使然跟你处着玩,现在我受够你的古板和无趣了。”

 

格瑞站定在原地,凝视着懊恼地就差没原地跳脚的嘉德罗斯,分明是在无理取闹强撑气势的样子与两年前高喊着“勇攀高岭之花”的他跟竟然意外的重合在了一起。这算不算首尾呼应?

 

“说再见吧混蛋!”嘉德罗斯挥了挥衣袖,逃也似的进了电梯离去。

 

“嘉德罗斯……”格瑞最后念了声他的名字,话语欲言又止。

 

 

嘉德罗斯提着袋子回到临时租的房子里,回想着近期真是没有一件事顺心顺意的。

 

临时起意去Friday完全是找灵感,结果在炫目的霓虹灯和五颜六色的鸡尾酒里一不小心随着摇滚乐和鼓点遗忘了目的。现在嘉德罗斯只想去他妈的Friday,找灵感去gay吧找他真是脑子被电梯门夹坏了。

 

坐在电脑前面对空白文档里闪烁的光标,先前那股不轻易才淡化下去的烦躁感又腾升起来。查看日历发现明天是专栏的截稿日期,wechat的弹框也不断提示着催稿的消息。

 

可他已经对着这篇空白文档发呆了将近几个钟头了,甚至在这几个钟头里就仅仅只是发呆,心中万语下笔却任何思路都没有,看来灵感的缪斯今日没打算要来眷顾他了。他现在脑袋里的东西就跟他面前的空白文档似的,一样白白净净如同不经世事的懵懂少女,在顶格闪烁着一条光标——接着打出了格瑞两个字。

 

嘉德罗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杀到雷狮家里去,把他绑架出来直接丢到黄浦江里解气。

 

真是感谢雷狮出的好主意!

 

如果他没不计后果跟雷狮打什么意气用事的赌还遂了雷狮的意傻愣愣地去追格瑞,事情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不让他嘉德罗斯安生,他又怎么会让雷狮快活?总而言之,这个锅舍雷狮其谁!

 

嘉德罗斯在文档里打出标题,脑中闪过的记忆重现那天的画面。白炽灯下寒冷的锋芒所向是谁已经不重要,电光火石间空手夺白刃留下的是一长道难以止血的伤口……

 

停顿片刻,猛敲下删除键,愤怒的啪嗒声听起来可怜的键盘怕是完身不保便要经由此裂成两半了。删了写写了删,十余分钟后,还是只剩那个闪烁着的光标在文档的顶格处耀武扬威的嘲笑嘉德罗斯。

 

 

Friday是一家很独特的酒吧,如它的名字,只在星期五营业。

 

雷狮是一个很擅长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尤其喜欢从身边人下手,于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嘉德罗斯便被他拿来开刀了。虽然到现在嘉德罗斯都没发现。

 

嘉德罗斯第一次踏进Friday是因为给雷狮庆生,在雷狮提议以及他的一群朋友附和下,嘉德罗斯才勉为其难的跟来。彼时彼刻嘉德罗斯并不清楚Firday是一家GayBar,只以为是和红街差不多性质的普通酒吧罢了。

 

如果你想猎艳,酒吧无疑是个好去处。

 

当酒过三巡,俄罗斯轮盘玩起来时雷狮便盘算好待会儿和嘉德罗斯打什么赌比较有趣了。显然嘉德罗斯有时候经不住激将法。

 

“我们就来赌你能不能一个月里把吧台那边那位小哥追到手如何?”雷狮指向吧台。

 

嘉德罗斯的目光随着雷狮的指向望去,“你是说银色头发的那个?”隔着彩灯和舞池,嘉德罗斯看不太清,只有一个轮廓和他出众的气质印在脑子里。

 

“是。”

 

“雷狮,我可不是弯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雷狮笑道,“如果一个月你把人追到手,条件随便你提。还是说,你对自己……”

 

嘉德罗斯斟酌着雷狮这句话里几分真假,回头又看了一眼吧台那边的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嘉德罗斯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气质和长相都符合他的口味,于是没再细想当下便应了雷狮。

 

虽然嘉德罗斯平时看起来是个纨绔,日天日地脾气爆,给人一种情史丰富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感觉。但其实只有他本人知道,从小到大家教严得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一下,更别说搭讪了。现在一上手就是这么高难度的副本,尽管满腔自信可还是感觉有些虚。

 

于是在万能百度加以雷狮的经验辅助下,嘉德罗斯不但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成功拿到了联系方式。

 

至于其他,那都是后话了。

 

 

突兀的铃声打断嘉德罗斯再次的出神,屏幕上来电赫然显示着雷狮的大名,嘉德罗斯没好气地接通:“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你失恋把火撒在我身上可怎么行呢?”

 

“……”

 

“先前忘记问你,虽然我是个劝分不劝和的人,也没那么好心插手别人家的事情……不过你们俩走到一起好歹算是我促成的,真吹了我也挺心疼我那张当红包的支票的。介意和我谈谈吗?”

 

“介意。”嘉德罗斯冷道,“我现在除了想把你丢进黄浦江喂鱼没有其它想法。”

 

雷狮在电话那头笑起来,“让我猜猜,是因为医闹那件事所以和格瑞闹别扭?”

 

“雷狮!!”

 

“ok,不提这件事。”

 

“雷狮,我问你……”嘉德罗斯顿声,“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格瑞了?”

 

雷狮大方承认:“什么时候发现的?”

 

“啧,一个两个都把我当傻子耍呢,真好样的。”

 

“虽然我和他认识,但是……”

 

嘟嘟嘟嘟嘟——

 

信号切断的忙音传进耳里,让未说完的话一同切断了。另一头的雷狮都要气笑了,心道这可是你嘉德罗斯自己选择不听的,那就继续别扭着吧。

 

 

眼看距离一个月期限要到,在打雷狮脸与打自己脸两者中权衡利弊选择前者的嘉德罗斯追求格瑞的攻势越发着急了起来。

 

格瑞年纪轻轻便是F大临床医学副教授,除了在校教授相关课程外还在S市医院任职。一个月四节课,出了名的难占座。无论在校生外校生且不说是来听课还是来看人的,课堂节节座无虚席,甚至连走廊上都满当当站满了想要听课的学生。而嘉德罗斯这位早已大学毕业的工作者却凭着一张幼年脸恬不知耻地跑来占前排座位浪费教育资源。

 

感人的是嘉德罗斯虽然连续四次占了第二排中间席这么一个近水楼台的座位,在根本就听不懂的课上却没捣什么乱,不睡觉不开小差,老僧入定般乖乖端坐在座位上,目光如炬地盯着格瑞的一举一动从上课直到下课。

 

嘉德罗斯跟着格瑞后面下楼梯,还没追上就听见前面一声“抱歉……”

 

嘉德罗斯还没开口,格瑞便先人一步拒绝。意思摆明了:不论你跟着我想说什么,他都拒绝听下去。

 

“我还没讲呢!”

 

格瑞转身看向嘉德罗斯,揉了揉眉心道:“你是,叫嘉德罗斯?我已经拒绝你很多次,你我都是成年人,况且彼此还不够了解……不至于穷追不舍。”

 

“不行啊!我对你一见钟情朝思暮想以至于茶饭不思,一个月了体重都快从一百三掉到一百二了。不够了解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你想了解我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嘉德罗斯一拍手,立刻开始自报家门式的表白,若是雷狮在场,怕是会将这经典黑历史场景录下来回去给嘉德罗斯一遍遍回味,再笑得找不着头尾。

 

格瑞还没反应过来嘉德罗斯的“现在就告诉你”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嘉德罗斯用他那朝气蓬勃的声音开始口若悬河地细数自己从小到大的生平事迹:从幼儿园如此如此一路到大学这般这般。如同开挂似的顺风人生中似乎从来没有过坎坷,如今一朝见格瑞陷入了恋爱烦恼中,还烦请格瑞替他排忧解难。有趣的是格瑞竟然还听完了。

 

“……我今年23你27,虽差一轮却不大不小刚刚好。而且我条件也不错,你条件也符合。”嘉德罗斯滔滔不绝地讲着,利索的简直像提前背诵好的,让人以为下一句只怕连“咱俩天生一对立刻结婚吧”之类的话都能说出来。

 

表白告一段落,嘉德罗斯清清嗓,准备来个结束语,只闻他中气十足地喊出:“那句话如何说来着——真正的勇士,要敢于挑战自我!勇攀医学界高岭,用生命采花!”

 

也不知道格瑞当时是如何想法,可能觉得嘉德罗斯一句勇攀高岭之花还挺可爱的,也可能是觉得嘉德罗斯总是围在自己身边吵吵嚷嚷的挺烦的,抑或是真的在听完那自报家门式的一通乱七八糟的表白后被嘉德罗斯率真的性格吸引了。总而言之,格瑞笑出了声,接着答应了嘉德罗斯的表白。

 

“好。我是格瑞,多多指教了,勇士。”

 

那一笑,才是真正颠倒众生。

 

 

——丢人!

 

嘉德罗斯每每想起来就只有两字:丢!人!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表白的估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他嘉德罗斯竟还当了那第一人!

 

嘉德罗斯越想越是羞耻,越是想便越想起格瑞。从最初玩玩的态度慢慢随着时间变质成了其他另一种情感,是真的喜欢上了吗?嘉德罗斯自己也说不太清,也许是该好好思考一下了。

 

他索性关掉电脑,起身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好让头脑清醒一些,也方便将乱糟糟的思路理顺。比如雷狮居然早就先他和格瑞认识了,,这件事怎么想都能脑补出种种阴谋论。这么说来,的确有许多伟大的哲思都是在洗澡时获得的。尽管他不是一个哲学家。

 

泡在水雾弥漫的热水里时嘉德罗斯想起这两年来与格瑞相处的点滴,包括那些第一次接吻、拥抱和第一次情事……嘉德罗斯必须得承认雷狮一开始的结论说得没错。

 

嘉德罗斯把脸埋进热水里吐泡泡,一个个浮至水面破裂发出“咕噜”的声音。

 

格瑞,格瑞可是他的初恋啊……他根本就舍不得好不好!

 

“现在,我是一条美人鱼。”嘉德罗斯如是想到。让他化成泡沫好了。

 

 

雷狮跟格瑞联系到的时候,格瑞正好从M国的机场里出来。

 

“我听说你有个学术报告要去那边演讲?”雷狮在大洋这边掏了掏耳朵。

 

“是,嘉德罗斯怎么样?”格瑞直接问。

 

“怎么一上来就跟我问嘉德罗斯的事,我又不是他保姆24小时跟着他,哪知道他怎么样了?”雷狮戏谑道。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你们小两口怎么一个德行呢,能不能好好听人把话讲完了?他知道我早就和你认识的事情了。”

 

“这不难猜。”

 

“是不难猜,虽然成年了,但是嘉德罗斯在感情上的丰富让他内心戏充足,所以说他还是个不太会变通的“孩子”。我下半句跟不上他挂电话的手速,心平气和的跟他讲话他倒是像吃了炸药似的……凭什么你们两个谈恋爱闹分手我也要跟着你们遭罪啊?”

 

格瑞沉默了些会儿,答道:“应该的。”

 

“小师弟,这是和师兄说话的态度吗?”

 

“……那在此多谢师兄牵红线之恩,越洋电话贵,劳您破费,再见。”

 

这夫夫俩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

 

雷狮转念一想,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毕竟自己当初不就是看中他们俩性格互补理应一对才把嘉德罗斯这块宝大费周折(根本没有)推到格瑞身边的吗?那他就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好了。

 

嘉德罗斯不肯来找雷狮,那雷狮搁下颜面去找嘉德罗斯总成了吧?

 

这么盘算着,计划却赶不上变化。本来雷狮要找的人总归是按捺不住来找他了,即便如此还不忘随手扯顶高帽戴在雷狮头上——我觉得你看起来就像情场老手,金牌调解人。

 

雷狮:“……”

 

他现在就想把门关上。

 

 

嘉德罗斯看着栗色头发的男人对于他突然地到来正忙于泡茶,而雷狮大爷此刻正一脸了然的表情翘着长腿靠在沙发上。嘉德罗斯知道他叫安迷修,是雷狮的伴侣。

 

“说说吧,怎么回事?”

 

嘉德罗斯接过茶,挑着眉吹了吹小啜一口,“我还没原谅你居然和格瑞提前认识借此给我下套的事儿,说话别这么亲近。另外,我是真的想把你绑了扔黄浦江。”

 

雷狮被嘉德罗斯的语气逗笑:“哪算下套,我这叫为你们搭建爱的桥梁,至于如何过桥就是自己的事了,你不是乐在其中?再说我和格瑞的关系只是同门师兄弟,一个教授带出来的学生而已。”

 

嘉德罗斯有点愣。雷狮接着道:“上回你自己没听完,虽然打赌的内容确是我提前有预谋,不过格瑞可不知情……”

 

说话点到即止不必解释太多。嘉德罗斯非脑筋慢的人,自然是知道雷狮的意思了。他双手捧着茶杯沉默了半晌,神色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雷狮也没打扰他的思绪。但嘉德罗斯的情绪波动之快速让雷狮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还平静的水面一瞬就能涌起波澜。

 

“但是一想到那天的事情我心里还是很……很,我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很烦躁,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

 

嘉德罗斯撑着额头,额前的刘海垂下挡住了眼睛,他低声道:“如果那天我没去找他就不会,那个病人家属就不会找到他了……”

 

 

在很多时候,我们的人生轨道会与别人的人生不经意的交轨,只是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不自知罢了。发生的一切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总存在着大或小的因果关系,而通往一条路的路线往往是由多个时间线交织在一起的,在每条相交行进的时间线上,也许只用发生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改变,结果便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无论是意外,或是已经注定好的,我们都无去力改变或设法控制。

 

周六下午五点。

 

嘉德罗斯将专栏文稿写好后发给了编辑,接着给格瑞发了条短信,打算晚上一起在外面吃火锅。随手披了件大衣准备出门,等电梯时编辑给嘉德罗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有些地方需要修改一下。与此同时格瑞正在进行一台已过半由他主刀的手术。嘉德罗斯看了眼时间决定回到家里用电脑修改,一会儿就好,于是返回家中。嘉德罗斯着手准备修改时,不远之外一个穿着黑色兜帽卫衣的青年男子走进一家百货店。

 

嘉德罗斯用十五分钟修改好了编辑指出的地方,定下来后才真正出了门,并用wechat叫了辆车,而忘记取消自动接单的司机不久前才送完一位客人正准备开车去吃晚饭。此时刚好有辆停在嘉德罗斯面前的的士下了客人,嘉德罗斯便取消了超时的订单,十分钟后被取消订单的司机正巧接了从百货店里结账出来的兜帽男子。

 

格瑞的手术没有出现意外和变更,接近结束。

 

时值下班高峰期路况不佳,司机问嘉德罗斯要不要走绕城高速过去,嘉德罗斯道了声行,过绕城高速时兜帽男子正堵在路上,原因是前方红绿灯路口处两辆车追尾。而肇事者则是因为今天策划没有写好被领导骂了一通以至于心情不佳没有午睡导致疲累驾驶,过红灯时错把刹车当了油门。那个疲累驾驶的男人造成追尾的时候,格瑞已经做完了最重要的手术环节,准备进行最后一项工作。

 

堵着车龟速前进的出租车司机最终也绕道上了绕城高速。华灯初上,嘉德罗斯下车迈着步子进了医院,与此同时,手术顺利完成的格瑞走出手术室向家属报了平安,家属拉着格瑞感谢了好几分钟。救护车呼啸进市医院,楼道一阵嘈杂,急诊部门红灯亮起。嘉德罗斯前脚刚进电梯便接到格瑞的电话,晚到了一些的兜帽男子也跟着进了电梯,听到嘉德罗斯说出格瑞两字的时候便一直注意着嘉德罗斯。

 

格瑞准备换班,嘉德罗斯敲门而入,格瑞让嘉德罗斯在外面等一会儿。接着格瑞批评教育完险些把病历单放错的助理并交代完了剩余的注意事项,出来和嘉德罗斯刚讲上话时又收到通知要立即去急诊部门做另一台手术,这时跟着嘉德罗斯的兜帽男子从走廊转角出来看见了格瑞——

 

如果有一件事稍微改变一点点——如果助理没有险些把病历放错,如果家属只是一声感谢便足矣,如果追尾车主可以睡个不错的午觉,过红灯时踩对刹车,或者司机注意到他的手机,没有去吃晚餐,又或者嘉德罗斯可以在路上用手机修改他的稿件——那么一切将会刚刚好,格瑞可以平平安安地换班,和嘉德罗斯一起去吃火锅,而兜帽男子则不会找到格瑞,只会像个无头苍蝇般在医院里乱转,最终不了了之。

 

但真可惜,生活没有如果,生活永远只有一连串互相交错的意外,原本各自平行的时间线会因为各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交汇到一起,引发出一个或者多个好或不好的结局。我们无法控制。

 

那个兜帽男子还是跟着嘉德罗斯找到了格瑞。当他拿出跑50米短跑比赛必胜的速度向着格瑞的方向冲过来,并扬起手中前不久刚从百货店新买回来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时,锐利的刀刃反射出森然白光,刀片上隐约可见嘉德罗斯背对着男子正在和格瑞讲话。格瑞听到走廊上的护士发出尖叫声,投去视线,接着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在嘉德罗斯还没回过神,一切就发生了——男子带着狠戾狰狞的表情划伤了格瑞的手臂。

 

男子冲过来时那几秒内的应激反射让格瑞下意识拽住嘉德罗斯的手臂拉往自己身后保护,自己则抬起手去挡住了那锋芒划出的弧度,刀刃破开了空气让白大褂染上了红色,裂开的衣料下清晰可见涌出鲜血的一长条伤口。

 

嘉德罗斯的身体轻微抽搐了一下,他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要停止跳动,就像希区柯克的电影,失控的旋转木马不停旋转着,直至彻底散架为止。这就是嘉德罗斯当时的感觉。地心引力仿佛消失,时间则倒流停滞在男子挥刀的时刻,他被格瑞极其用力的拉向身后,却感觉身体被抛进了漆黑的无底洞,医院在那一刻爆裂,粉碎。有什么东西在目力所不及的地方开始暗自发酵起来。

 

等他再回过神来,格瑞已经包扎好,兜帽男子也被制服了。反倒是他被受伤的格瑞安慰着。而因为突发事件导致的急诊部门人手不到位,伤患几乎错过黄金抢救时间。

 

经此一役嘉德罗斯便开始感到无尽迷茫,以往觉得谈恋爱真有趣的他头一次觉得恋爱一点儿也不有趣,那种顿生到峰值,心脏声震耳欲聋的紧张不安,让他极度烦躁。在嘉德罗斯意识到自己由漫不经心的情感付出变得逐渐开始投入真情实感起来,当他了解了事情前后因果时,当他知道兜帽男子是跟着自己找到格瑞时——莫名其妙的自责感和慌张无措,覆没他的存在。

 

嘉德罗斯试图发泄烦躁感或是揪出源头,可看到格瑞他就意外的反感不适。但格瑞什么都没做错啊,也没有做得不好,院长甚至给格瑞放了一个小长假,叫他好好休息,恰好让格瑞有了充足的时间与精力去做学术总结报告,顺便与嘉德罗斯呆在一起。于是就有了嘉德罗斯要跟格瑞分手的事情。

 

 

“就是这样!”

 

雷狮先是一番短暂思考,随即大笑出声道出真相:“真奇怪,就这样?你心思绕来绕去,比山路还九曲十八弯。怎么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爱上格瑞了呢?二十几的人了,承认说出来有这么难吗?”

 

还真的就这么难。

 

嘉德罗斯被雷狮一语挑破,像一只手伸进了他身体里拽出了隐藏最深的暗自发酵的那份感情,接着把这份感情捧在他面前,逼着他面对,直白的告诉他——快看啊!你早就爱上格瑞了!这是证明!

 

“……你别告诉格瑞!”嘉德罗斯嗫喏了半天,挤出来这么一句话。心里却道要自己告诉格瑞。

 

“行行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您看明白了就行。”雷狮忍着笑意挥了挥手。

 

嘉德罗斯手动抱拳以表敬意:“不愧比我多吃几年饭,多谢情场老手金牌调解指点。”

 

“……”

 

嘉德罗斯别扭着闹了半天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舒坦了很多的嘉德罗斯突然很想立刻见到格瑞,想投进他的怀抱里,想和他说很多很多话。完全忘了雷狮这人的话只能信七分,余下三分指不定暗藏着什么玄机。

 

嘉德罗斯一走,雷狮立马反水给远隔重洋的格瑞发了消息。

 

雷狮:「师弟,嘉德罗斯可喜欢你了。」

 

很快收到回复。

 

格瑞:「我知道」

 

雷狮:「知道还不快些把人追回来?」

 

格瑞:「慢慢来,不着急。」

 

雷狮:「温水煮青蛙呢,你是挺不着急的,刚才你的人可是跑来我这一通泄火,可着急了。」

 

雷狮:「你什么时候给他泄、泄、火啊?」

 

雷狮:「别憋坏了小师弟,赶快从国外回来吧。」

 

格瑞:「…………」

 

所以说雷狮是个善于给自己找乐子的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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